听鲸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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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按:
如果你听过很多齿鲸的叫声(诸如咔嗒声吱吱声尖啸声等),可能的确会觉得那些声音不是“歌曲”,甚至有些刺耳,而很多须鲸亚目(座头鲸、蓝鲸、长须鲸等)的发声不同于齿鲸高频快速的滴答声,比如下面这段南太平洋蓝鲸的声音:
须鲸的这种低频声音可以传播数千公里之远,仅就这一点就足够迷人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如果你在弗吉尼亚,通过水听设备可以听到爱尔兰鲸鱼的歌声。不过,我们至今对于鲸鱼如何发声还不得而知,人们推测,鲸可能是通过喉部和胸部的肌肉缩紧,使肺里的空气通过一个U型褶皱流入喉囊,褶皱受空气震动产生了共鸣。
不管怎么说,鲸歌对我来说实在实在是太好听了,毫无疑问,它们也是我目前听到的最治愈的声音。也难怪座头鲸的鲸歌会被收录在“旅行者”探测器的金唱片中,毕竟,那或许是来自古老海洋中的、不同于人类智慧的神秘交流。
我们有一个新号可关注:利维坦行星Leviathan-2018
一块雷雨云逼近了波多黎各的库莱布拉岛(Culebra)南部,威胁着要把小保罗·纳普(Paul Knapp Jr.)和他那艘18英尺充气小艇“小罗盘”号(Little Compass)上的三名乘客淋个透心凉。他船舵上的贴纸上写着: “我会说鲸鱼的语言。”
一对来自密歇根州、饱经日晒的夫妇在船头等着,而我则坐在遮阳顶盖下面。我们离开港口时,纳普猛击引擎,向西北方向驶去,风直吹我们的船尾。“小罗盘”号像一块被漂亮地掷出打水漂的石头一样,掠过蓝色的巨浪。
20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纳普认为最可靠的收听地点,那是某座半岛以西的一片开阔水域。纳普关掉了发动机,把水听器接到船上的一对扬声器上,随即将装置扔进了水里。“好嘞,”他一边说,一边任电缆从他手指间穿过,落到水面以下50英尺,“让我们瞧瞧能不能听见什么。”
不过短短数秒,空气中响起了鲸目动物的合唱——座头鲸群发出了一系列高亢的唧唧声、吼叫声和向下低旋的呻吟声。
为了准备这次旅行,我事先听了无数鲸歌的录音,但是它们无法传达出亲耳听到这些鲸鱼歌声时的震撼:它们余音在耳,绵延不绝。纳普沉默了几分钟,然后流利、飞快地猜出了鲸鱼的数量和与我们的距离:大约有两三头鲸鱼,可能在三四英里之外。
三十多年以来,纳普曾先后带领约4000人在加勒比海上开展这样的聆听之旅;许多大西洋座头鲸正是在加勒比海度过冬天和春天,雄性座头鲸低吟竞唱,雌性座头鲸则哺育幼鲸,随即向北迁徙去寻找鱼和磷虾。
观鲸活动每年吸引数百万游客到夏威夷、阿拉斯加和波多黎各等热门地区。在波多黎各的主岛上,每年春天,游客们都会涌向西海岸城市林孔(Rincón),参加一年一度的“鲸鱼节”(Festival de la Ballena) ,与街道两旁林立的户外用品商家一起开始这一日游。尽管做观鲸生意有充分的保障,纳普还是更喜欢听鲸歌。
“据我所知,我是唯一一个只听鲸歌的人,”他说,“我对观赏它们毫无兴趣。”
起初很少有人聆听鲸歌,直到50年前,生物学家凯蒂·佩恩(Katy Payne)和罗杰·佩恩(Roger Payne)发布了专辑《座头鲸之歌》(Songs of the Humpback Whale),其内容只有海浪背景下的鲸鸣。这张专辑出人意料地大卖,销量超过10万张。
在接下来的数年里,这张专辑推动了保护鲸鱼、海豚和鼠海豚等海洋哺乳动物的国际运动,激励着像纳普这样的人去探索它们充满活力的声音世界。当这张专辑在2010年被添加到美国国家唱片登记处(National Recording Registry)时,它被称为“很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自然专辑”。
但是随着对鲸歌及其海下通讯关键特性的发现,噪音污染带来的紧迫威胁也随之被揭露了出来。由于人类活动以其机械声淹没了海洋,鲸鱼不得不与人造噪音相竞争来彼此交流。
大约有5万艘商船横渡大洋,它们的发动机和螺旋桨发出的轰鸣声可以传到数百英里之外。而与全球许多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在近海地区使用的地震勘探气枪所产生的声音强度相比,这甚至算不了什么。气枪制造的爆炸每10到12秒产生一次,噪声最远可传达2500英里,其响度可达260分贝,比火箭发射的声音还要大。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美国大西洋海岸区域内没有再进行过地震勘探,沿岸迁徙的鲸鱼便免于受到此种烦扰。然而,在2017年,特朗普政府试图撤销奥巴马时代的禁令、开放大西洋,自那时起,这一举措始终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
尽管科学家们认为歌唱在繁殖仪式中起着重要作用,但是关于座头鲸之歌还有很多未解之谜。专家们不确定雄性座头鲸的歌谣的作用是什么——它可能是为了在交配季节向雌性炫耀或与其他雄性交流。(虽然雌性座头鲸也使用声音来交流,但还没有人观察到它们像雄性座头鲸一样歌唱。)
我们所知道的是,水下噪音污染已被证明会增加应激激素,扰乱许多海洋动物的迁徙模式,这其中就包括大西洋座头鲸。此外,人们还发现浮游动物(包括鲸鱼的主要食物来源磷虾)特别容易受到爆炸声的影响。美国海洋能源管理局(Bureau of Ocean Energy Management)2014年发表的一项影响研究发现,如果允许在南大西洋和中大西洋水域进行地震勘探,每年可能会有数百头座头鲸受到负面影响。
地震勘探同样也干扰到了试图聆听鲸歌的地上生物——自从纳普开始他的工作以来,他有时不得不在船只交通日益嘈杂的环境中竭力倾听、录制鲸鱼的歌曲。当我们漂离小岛的海岸时,没过多久,某艘游艇的引擎声就淹没了鲸鸣的声音。
纳普伸手关掉了扬声器。“让我们等这艘船开过去再说。”他说。
20世纪60年代后期的一个春日早晨,凯蒂和罗杰·佩恩站在一艘环百慕大航行的海军舰艇的甲板上,双眼盯着海平面寻找鲸鱼的喷气孔。佩恩夫妇是弗兰克·沃特林顿(Frank Watlington)的客人,沃特林顿是一名海军工程师,曾用数年时间监听水下音响,以此窃听敌方潜艇。
他们穷极目力——连一条鲸鱼也看不见。当时,商业捕鲸活动正如火如荼,因此鲸鱼的消失似乎是这种生物灭绝的标志。但是沃特林顿知道鲸鱼就在水下。他听到过。在返回岸上之前,他邀请佩恩夫妇来到船上的机舱,在那里给他们播放了十分钟的录音。凯蒂后来回忆说,那实在太令人酸楚,他们都落下了泪来。
在此之前的十年里,沃特林顿用一台水听器记录下了这些神秘的声音,根据他在海上的多年经验,他认为这些声音来自座头鲸。按照凯蒂的说法,他保守住了这些录音带的秘密,担心捕鲸者会在捕鲸过程中利用这些声响让鲸鱼们靠近。正如佩恩夫妇告诉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的那样,沃特林顿将他的录音带委托于他们,并发出指示:“去救鲸鱼。”
“我们回到家里,脑袋因为激动而发昏,”凯蒂说,她后来成为了康奈尔大学的生物声学研究员,“突然意识到这些巨大而神秘的动物有一种我们能够捕捉到的沟通方式,这让我无法抗拒。”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佩恩夫妇沉浸在沃特林顿录音的异域世界里。由于罗杰具有对回声定位的研究经验,凯蒂则在音乐和生物方面训练纯熟,两人对这项挑战有着充分的准备。他们很快就制作了自己的实地录音,开始了从百慕大到夏威夷的远征。
罗杰和他的同事斯科特·麦克维(Scott McVay)通过数小时的仔细聆听和分析声谱图来帮助自己将声音可视化,他们发现鲸鱼的叫声包含着不同的结构和重复的主题——这意味着座头鲸不仅仅是相互聊天,它们还会唱歌。
更重要的是,当地鲸群中的雄性大体上哼唱着相同的曲调。凯蒂后来发现,歌曲会在一个繁殖季节到下一个繁殖季节之间发生演化,因为一头头鲸鱼会从彼此之间学习富有创造性的变奏。
对凯蒂来说,这些发现表明,鲸鱼并不仅仅是向海底深渊尖叫的笨拙利维坦。相反,她认为它们的歌曲证明了鲸群内存在曾经被认为是人类专有的社会制度。“鲸群里有一种文化,”她说,“我们所目睹的是一种文化的演变。”
佩恩夫妇在1970年发行了内含五段音轨的《座头鲸之歌》,其中三段是沃特林顿的录音,两段来自他们自己的录音。那是一个海洋哺乳动物非常受欢迎的时期:像《海豚弗力珀》(译者注:Flipper,播出于1964年9月-1967年4月,讲述宽吻海豚弗力珀与珊瑚礁公园和海洋保护区首席看守一家的故事)这样的热门节目和圣地亚哥海洋世界(译者注:SeaWorld,1964年创园)这样的景点才刚刚推出。
同年,美国联邦政府将座头鲸列为濒危物种:几个世纪以来,捕鲸活动猖獗,致使座头鲸濒临灭绝,全球一度只有10000到15000头。专辑中的一首歌曲在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的金唱片中亦占有一席之地,该唱片于1977年随旅行者号探测器(Voyager)一同发射升空,其中收录的声音和图像描绘了地球上生命和文化的多样性。
“人们开始为鲸鱼疯狂。”凯蒂说。雅克-伊夫·库斯托(Jacques Cousteau)和大卫·艾登堡(David Attenborough)主持的热门纪录片里以它们为主题,反捕鲸行动主义则随着1967年美国鲸目动物协会(American Cetacean Society)和四年后绿色和平组织(Greenpeace)的成立而日益壮大。
1972年,在斯德哥尔摩举行的联合国人类环境会议上,与会者部分受到来自环保活动人士的施压,通过了针对商业捕鲸的十年禁令。又过了十年,国际捕鲸委员会(IWC)才禁止了对所有鲸种的商业捕鲸。(国际捕鲸委员会早在20世纪60年代以来就禁止捕猎座头鲸,不过当时苏联的捕鲸者并未遵守规定停止捕猎。)尽管目前日本、挪威和冰岛仍在提供科学和商业捕鲸许可,国际捕鲸委员会的禁令至今仍然有效。
国际捕鲸委员会1986年禁止商业捕鲸的禁令生效后,像座头鲸这样的物种终于开始数量回升。还有一些鲸种,比如露脊鲸,仍然是极危物种——露脊鲸之所以得名“right whale”是因为它们是捕鲸者眼里“正确”(right)的捕猎对象(译者注:因露脊鲸常出没于陆地视线范围内的近岸浅海,且游速较慢,易于追捕,加之体内储有大量鲸脂,被杀死后尸体会浮上海面,可方便地收取、运输其肉和脂肪等)。诸如与船只碰撞和被渔网缠住这样的威胁使它们的困境显而易见,但噪音污染可以说是所有危险中最隐蔽的那一种。
康奈尔大学的生物声学研究员、海洋噪声专家克里斯托弗·克拉克(Christopher Clark)说:“海洋中任何成功(生存)的动物都依靠声音来完成一些基本的生命功能。”从交配到导航,从寻找食物到维持社交网络,鲸目动物依靠声音生存。“光在海洋中无法传播很远,但是声音传播得非常好。”
克拉克亲身经历过这种情状。1972年,他在佩恩一家前往巴塔哥尼亚(Patagonia)探险时加入了他们,在那里他们可以听到50英尺外的南露脊鲸的鼾声。到了90年代中期,克拉克得以进入一座海军监听站,足以探测到1500英里外的鲸鱼鸣叫。但是他每听到一头鲸鱼时,必会听到多得多的人造声音。
研究还表明,地震勘探的冲击波会扰乱座头鲸的歌唱和迁徙行为。2014年发表的一篇论文发现,在安哥拉海岸附近唱歌的座头鲸数量减少,因为在它们的繁殖地区内,地震勘测脉冲增加了。2017年的一篇文章详细描述了一些座头鲸的迁徙速度是如何因为附近的地震勘探冲击波而减慢的。
就连周围的水下噪音也对鲸鱼产生了负面影响。9·11事件之后,全球商业交通基本暂停,导致水下噪音污染减少,研究人员在北大西洋露脊鲸身上检测到的与压力有关的激素也相应减少了。今天,研究人员说,新冠大流行导致的各地封锁可能会让座头鲸得以更自由地交流。
我和纳普在库莱布拉机场初次见面,短短几分钟内,就能明显看出来他在镇上被称为“鲸鱼男”(whale guy)。他蓝色衬衫袖子上的座头鲸别针就是第一个暗示。
“六头鲸鱼,”我们的出租车司机对坐在后座上的纳普笑着说,“前几天我在渡轮上看到了六头鲸鱼。”
纳普并不一直都喜欢鲸鱼,他对鲸鱼的痴迷是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增长的。在越南服役一年后,他觉得自己非得在海上生活和工作不可,以此与他服役期间的生活形成对比,安抚精神。
在他二十岁到三十岁期间,他一直在圣托马斯岛(Saint Thomas)和佛罗里达礁岛群(Florida Keys)的渔船上和潜水商店里打零工。几个月之后,纳普的船长告诉他,自己曾经在圣托马斯岛为雅克-伊夫·库斯托掌舵开船,后者当时在拍摄一部名为《唱歌的鲸鱼》(The Singing Whale)的纪录片。出于好奇,纳普给自己买了一张《座头鲸之歌》的唱片。
他立即被他听到的内容深深地吸引住了。在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这张唱片之后,他说,“我开始觉得我还没有将这些录音所包含的一切体验到极致。”于是他每个季节都去实地聆听变化的鲸歌,如同一位超级歌迷等待着歌手的下一次歌曲发行一般。
1980年,纳普前往多米尼加,那里有一艘由海洋研究和教育协会(Ocean Research and Education Society)运营的进行鲸鱼研究探险的帆船,计划从普拉塔港(Puerto Plata)出发。纳普试图登船,但被拒之门外。“我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给他们,”他说,“我对鲸鱼一无所知,也没有学术资格证。”
在那次不成功的旅行之后,纳普很快就飞回了他的家乡康涅狄格州。在新英格兰地区,他成为了非盈利性的康涅狄格鲸类协会【现名为国际鲸类协会(Cetacean Society International)】的成员,对鲸鱼愈发痴迷。纳普利用空闲时间研究座头鲸,倡导对它们的保护,并试图获得自己的水听器。如果他无法加入一支探险队,他就想办法自己去听。
在很多年里,他在康涅狄格州和加勒比海间来回往返,夏天在新英格兰修树篱赚钱,为冬天搜寻鲸歌提供资金。他并不真正确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把水听器扔到渡轮的船舷外,沉到海里,指望着附近有鲸游过。最初的两个季节里,他只能听到静电声。他的突破出现在1984年,当时他第一次访问波多黎各西海岸。纳普在一条小渔船上租了个位置,用一支塞在塑料袋里的廉价麦克风,终于听到了歌声。
他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环游加勒比海地区,并在此期间努力获取高质量的录音;他经常在英属维尔京群岛(British Virgin Islands)托尔托拉岛(Tortola)的布鲁尔斯湾(Brewers Bay)海滩上露营,为晒得黝黑的游客提供聆听鲸歌的短途出航。然后,在1992年2月,在数十次访问同一地点之后,他在托尔托拉岛海岸不远处捕捉到了一段影响深远的录音“一头座头鲸”(One Humpback Whale)。
纳普通过双方共同的朋友把这首歌发给了凯蒂·佩恩,佩恩邀请他去纽约伊萨卡(Ithaca)和她一起过感恩节,在那里,她为一些来自康奈尔大学的朋友们播放了这段鲸歌。
对于纳普来说,佩恩的支持证实了他将近20年的艰苦跋涉并非徒劳无功。这次见面激发了他继续录音的动力,1996年,他购买了一艘损毁的帆船——指南针号。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发行了三张专辑——《深海的狂喜》(Rapture of the Deep)、《倾听座头鲸》(Listening to Humpback Whales)和《多为一头座头鲸》(One and Mostly One Humpback Whale)——其中收录了他在托尔托拉岛录制了超过26个季节的录音。2013年,他离开英属维尔京群岛,跟随一些朋友来到了库莱布拉岛。
有无数种方式来描述鲸鱼的歌,从低声吟唱的爱情歌谣到歌剧般的颂歌皆不为过。“有些人说鲸鱼的歌声是抚慰人心的、安宁的,”纳普说,他自己则用两个形容词来传达他的体验。“我给出的形容词一直都是‘真实’、‘与我相关’。”纳普在鲸鱼的歌声中找到了人类世界中所没有的真实性。有些人在财富与权力中寻求安全感,纳普则说他在“鲸歌之声的真实”中找到了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聆听鲸歌就像在沙滩上散步来清理思绪。
虽然有许多人为的声响都威胁着海洋生物的功能,但其中最新也是最危险的声音之一来自钻探工业。如今的油井会深入到海床深处的化石燃料穴中。为了找到这些气/油穴,勘探公司会使用大而缓慢的船只,每艘船上都配备了十几门地震勘探气枪,可以向水中喷射高压空气。空气立即膨胀成气泡,然后自行崩溃,发出的声响可以穿透数英里,深入地下。通过分析声音如何反弹,地震勘探公司就能绘制地下地图。
杜克大学(Duke University)研究海洋哺乳动物的声音和运动行为之间关系的科学家道格拉斯·诺瓦切克(Douglas nomacek)表示:“这是我们定期在水中制造的最响的声音。”
2017年,特朗普政府解除了大西洋和北冰洋大部分海域的钻探禁令,但这一决定受到了环保组织的质疑,其中包括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atural Resources Defense Council)和自然保护选民联盟(League of Conservation Voters)。2019年,一位联邦法官做出了反对联邦政府的裁决,该案目前正在第九巡回上诉法院审理(译者注:Ninth Circuit,位于旧金山,是全美国13个联邦上诉法院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尽管开放钻探的计划还处于搁置中,但对使用气枪进行地震勘探的许可在不断推进。据美国海洋能源管理局的一位发言人说,这些许可证仍在审查中。
南方环境法律中心的律师凯瑟琳·沃纳梅克(Catherine Wannamaker)怀疑(去年)11月的选举是其中的影响因素之一。“在大选前的几个月里,海上钻探的意愿正在渐渐消散。”她说。她提到了大西洋沿岸大多数州长的反对意见,其中包括特朗普的盟友、南卡罗来纳州的亨利·麦克马斯特(Henry McMaster)。许多城镇已经通过了反对海上钻探的决议,因为石油泄漏可能会给旅游业带来风险。在过去的几年里,沃纳梅克注意到了“政治上的巨大转变”,许多保守派政客开始关注环境问题。
“我认为,当麦克马斯特州长这样的人开始在口头上反对近海钻探和地震勘探测试时,特朗普和海洋能源管理局一定感到了惊讶。”她说。
尽管相关政策受到搁置,但沃纳梅克和其他人担心,许可证可能随时会被发放,特别是如果特朗普总统在11月赢得大选,不再需要安抚他在大西洋沿岸的支持者的话。最近,美国能源联盟(American Energy Alliance)主席、2016年特朗普竞选时的顾问汤姆·派尔(Tom Pyle)的发言加剧了这种担忧。派尔在6月9日告诉E&E新闻,“我们需要在所有地方进行地震勘探。”
根据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海洋哺乳动物保护项目主任迈克尔·亚斯尼(Michael Jasny)的说法,选民必须决定是站在环境一边还是反对它。“这是人类真正的选择时刻,不仅是关于海洋噪音,还和各种污染物都有关。”亚斯尼说。他提到了特朗普上台以来废除或开始废除的100多项环境政策。
3月3日,纳普在他的船上时,当地一家潜水公司的老板打电话告诉他,他们最近在附近的一块礁石附近潜水时听到了几声鲸歌。自从七年前他第一次搬到库莱布拉以来,没有水听器的帮助,他从来没有在水下听到过鲸鱼的声音。想到我们可以不必隔着过滤器,用自己的耳朵听到座头鲸的叫声,我们实在无法拒绝。
下午3点左右,我和纳普登上他的小艇,去了路易斯佩纳自然保护区(Luis Peña Nature Reserve)的西侧。我们用肥皂擦拭护目镜以防止它们起雾,随即把脚伸进脚蹼,接着跌入水中。
在水下20英尺的地方,拟刺尾鲷、鹦嘴鱼和一条大大的雪花鸭嘴燕魟游过一片鹿角珊瑚和脑珊瑚组成的暗礁,似乎不为所动。纳普指示我屏住呼吸,向下游5到10英尺,然后保持完全静止。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潜了下去。
我不会说你能听到座头鲸在水下唱歌。这并不完全正确。这首歌是你感觉到的——首先在你的头盖骨里,然后在你的胸腔,随后在你的四肢中,它在四肢里像电流一样刺痛。
通过水听器聆听时,未经训练的耳朵通常很难听清音乐结构或识别单个的歌者,但是当我漂浮在水下时,这声音近切而明显,就像巨人哼唱的深沉摇篮曲。在那一刻,假如你让我闭上眼睛猜一猜,我会告诉你一条30吨重的鲸鱼正在我够不到的地方游过。
为了吸收这种新的感受,我重新浮出水面,又潜了几次。当座头鲸的低吟起伏时,我开始思考纳普所说的“真实”和“相关”是什么意思。沉浸在水中,呼吸急促时,我别无选择,只能将歌曲简单地理解为它们的本质:一种对生命的即时而不言自明的表达,一种几乎被因人类开发而遗失的现象。
我想到我之后的一代又一代人,他们对这些奇迹的体验可能会仅限于电影和录音,他们也许永远感觉不到我在水下听鲸时的密切感。仅仅通过语言来表达我与鲸的相遇——我已经准备好面对这样的挑战。
文/Dyllan Furness
译/苦山
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
原文/www.outsideonline.com/adventure-travel/essays/paul-knapp-humpback-whale-songs/
本文基于创作共享协议(BY-NC),由苦山在利维坦发布
文章仅为作者观点,未必代表利维坦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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